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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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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中】再见太阳(流浪地球AU)

★国设,苏露同体,流浪地球AU

★电影编年史和原著时间线混杂中

电影编年史见→百年编年史

★科幻部分硬伤+胡言乱语,欢迎用原著来打补丁









伊万咬着管子,深吸了口气,将瓶中晃荡的那点烈酒尽数吞下肚。咕咚咕咚的,听着酒液在食管和胃袋之间滑过坠落的声响,伴随着逐渐弥漫全身的暖意,在这单调的冰湖旁倒也不失一点乐趣。


手腕上的监视仪表盘显示氧气的剩余含量至少还有一半。没关系,他也不急着爬上运载车去补一两罐氧气,若是条件允许,他倒是更想摘下头盔,将属于贝加尔湖畔清冷的空气纳入肺部,让这如冰雪融水般甘甜的气体充斥着肢体的每一个角落,即便这样做的后果是顷刻间冻成冰雕任由后人观赏。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在那个近乎神迹的疯狂设想之前,伊万从未想过北国的天会永远充斥着耀眼的擎天光柱,也未曾想过贝加尔湖的湖面终年结冰。


他试图在冰面上凿个洞,看看能不能捞出一两条迷路的糊涂鲑鱼。可惜冰层太厚实了,哪怕他全身附着沉重的外骨骼装甲在冰面上跳舞,也不会让冰层有分毫动摇。


远处的胡尔哈格山早已看不见山头,超级挖掘机马力全开,将熟悉的群山夷为平地,大地上全是裸露的岩石和坚硬的冻土,单调的灰白色一览无余,不过在这俄罗斯也算不上过于突兀的变化。即使胡尔哈格山没有被当作燃料,仅有两千多米高度的它在一旁一万米高的巨型推进发动机的衬托下,也娇小得宛若南方绵延的小小丘陵。


发泄似的往湖面上砸上一拳,下意识地嘬一口酒,吸了老半天才发现装甲中的酒瓶子已然空荡荡。


“见鬼。”他抱怨了一声。


这伏特加向来被他人戏称作他们俄罗斯人的生命之水,灌下去,脱光上衣在雪地里翻跟斗都不成问题。然而在这流浪的时代,酒水的储备量渐渐下去了,刚刚经历过一次全球性的灾难洗礼的人们情绪低沉,没有多余的精力和粮食去酿酒,只有他们这些身份特殊的人才能偷得一两口乐子。大家都想着怎么适应如今的生活,死亡的威胁和逃生的欲望才是至高,刹车时代以前那所谓的属于娱乐消遣的方式早已不适用于他们了。


可伊万是从前太阳时代走来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旁人不一样。


一样的人都死了,只留下他们几个老骨头。


作为国家意识体,他们的寿命是取决于国家和人民的。但流浪计划的开启,意味着从前的意识形态几乎消失。人们不在乎什么艺术文学哲学,所有人都忙碌在机械与算式之间,文科类的知识顶多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点佐料。精神上的某种联系消失了,只有国家这个名号让他们留存下来,不过那也只是名存实亡。所以如今的国家意识体同常人没有区别,需要维持生存的最低限度。而死了就是死了,不像从前被杀了也不会死。


大雪飒飒迎面砸来,伊万打了个寒颤,把全密封加热服的温度上调了一点。


其实他所在的位置距离行星发动机极近,地表气温还算不上低。那些没有等离子光柱闪耀的地域,天都是暗沉沉的,连一览无际的大海都能冻得夯实,风冷得像利爪,隔着防护服都能感到身体被严寒在一寸一寸地切割。


他又发了一会儿呆,取出酒瓶瞅了瞅,确认里面一丁点儿都不剩了,才爬上运载车,帘布一拉,车灯一熄,保温斗篷一盖,呼噜呼噜地就睡过去。

 

 

 





“听说你的人比起去贝加尔湖钓鲑鱼更想去重庆吃火锅?”木星事件解决后,走出会议室的路上,王耀突然戳了戳他的咯吱窝。


伊万龇牙咧嘴地一缩身子:“不然呢,等个两千多年等冰化作水?还是去重庆地下城吃火锅更现实。”


“哦,不相信我们家的那套理论吗?”王耀又低下头去浏览此次事件的报告和记录,伊万知道他尤为关注空间站上牺牲的那对搭档,正巧还是他们两家的人。


木星捕获地球时,他们联合国五人组都在地面上,哪怕是最支持飞船派的阿尔弗雷德也老老实实坚守在地面,以至于对于太空的状况一无所知。

 



“Hero想了想,一个人逃命没意思,虽然天天同你们怄气,尤其是某张看得令人反胃的大饼熊脸,也好过一个人在飞船上数星星!所以,感谢hero加入你们地球派吧!没有hero的资助,你们是决不可能办成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有出什么力吗?”王耀问。


“他投了张反对票,以及一张嘴。”伊万笑着回答,外骨骼的装甲捏得咔咔作响。

 




不提阿尔弗雷德这一茬,他在木星事件的表现还算不赖,一人扛着火石跋涉了数十个小时,把那重的惊人的大石头扔进了填充装置,成功重启了纽约地下城上空的发动机,谁都无法解释他的一身怪力。至于亚瑟和弗朗西斯,他们二人开着飞机跟随救援队前往北非,差点因为气压降低坠毁,好在二人命大逃过一劫,虽然没能重启原定目标的发动机,好歹也在北非一带试图为“点燃木星”计划出了份力。


王耀和伊万没有一起行动,俄罗斯的领土太过广阔,等接到来自空间站的死亡判决,伊万一路向南飙车,半路接到来自王耀的私人频道才知道王耀早已冲到赤道上的某个转向发动机,一起在推那大得离谱的“撞针”。


王耀参与的赤道转向发动机是点燃木星三台之一的新加坡一号转向发动机,他很遗憾自己没能同那个开着空间站撞向气流的自家宇航员的儿子在一个发动机区域。但假使在那里,他也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话语。


一个国家的意识体,连带给国民振奋人心的作用都没有了。


所以他才这么积极地去整理moss传回的关于那个中校的资料。伊万想。他想给那个孩子一家人一个交代。


他也在帮忙整理,毕竟那对牺牲的搭档里有一个是他的家人。


“他也是英雄。没有他,刘中校到不了总控室的。”王耀看着那张照片说,手里握着一只金色的勋章,照片上身着宇航服的二人笑得开怀。伊万手里也有同样的勋章。他们将会把这代表烈士的标记送回到他们的家人手里。


“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他问。


“你说的是哪个时候?”像是装糊涂一样的回答。


伊万有些暴躁。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最后的时刻,即使被联合政府的授权书放弃,几乎所有人都在废墟和车队中哀恸无助地哭泣着,王耀仍是义无反顾地冲向转向发动机,为可能性为零的希望孤注一掷,放下了最后温存的机会。就像他家那听起来可笑的愚公故事,哪怕希望渺茫,也要为此竭尽全力。


这倒是显得他像一个自私的小孩,倔强地试图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紧紧拴在身上不愿放开,明明是个快两千岁的国家了。他不觉抿紧了嘴。


王耀倒是笑了起来,即使历经千年的苦难,他的笑也如同孩子般纯净,像远去的太阳,温暖的光辉能够扫清灰白大地上一切的浑浊阴霾。他伸出手揉了揉伊万的头,把服服帖帖的头发揉弄成一个四处乱翘的鸟窝。


“好啦好啦,那时也没多想,反正一天之内也回不去,任务地点离赤道又近。横竖都是死,与其追逐回家的幻影,不如最后拼一把,求得个问心无愧,撞上去了也没什么遗憾……”


说到最后,他敛起笑容,在伊万头顶造孽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


遗憾总是会有的,你不说,可我知道。伊万抓住了那只垂下的手。每个人都有想见到的人,想要回去的家,可条件不允许,甚至早已为你注定了选项,顶在你身后迫使你做出选择,这还能怎么选呢。


后来他们既没能去贝加尔湖钓鲑鱼,也没能去重庆吃火锅。木星事件带来的后续伤害是持久也深刻的,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救援的路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或坍塌或被岩浆灌入的地下城中,行星发动机的内部系统也是一塌糊涂,情况糟糕得像打翻的火锅汤底,各式各样的问题流了满地。之前在会议室的那番短暂的对话是少有的温存,二人忙得像停不下来的陀螺,连最聒噪的阿尔弗雷德也老老实实在西半球修复这次事件带来的损失,诸位国家的会议也用全息投影代替,偌大的一张圆桌周围皆是星星点点的蓝色光影,没有一个实体,看起来煞是好笑。


王耀时不时会缺席,伊万通过私人频道得知他在一一探望过烈士的家人后一路驱车到杭州,正在那里处理岩浆灌入的灾害。


“浙哥没了。”他听见通讯器对面传来的沙沙声响,不知是信号干扰还是什么原因,王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听不真切,“组织人们撤离地下城,他在最后一批,没能出来。”


伊万攥紧了绳索,不远处发动机的轰鸣震天,莹蓝色的巨大等离子光柱撕裂了银灰色的天穹,小小的太阳在这耀眼的光芒中摇摇欲坠,只余下一圈模糊的光影。


还要死多少人。从刹车时代开始,他们就在不断地失去家人,被迫放弃的三十五亿人,每一个地方都在死人,救得了这边却救不了那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滔天的巨浪中。这才三十多年,后面还有漫长的两千多年的旅程,仅是离开太阳系就让地球损失惨重,后面还会遭遇到什么无法预想的灾害呢?

 

 

 




2039年,第一组行星发动机启动,人类进入刹车时代。阿尔弗雷德家此前因为极力支持飞船派而退出地球派,发现飞船派成本过高而被迫放弃飞船计划,不甘之下他们竭力抹黑地球派。舆论战持续了将近十年,这十年内王耀家联同伊万家让行星发动机技术趋于成熟,花费二十六年的时间在全球各地尤其是亚洲大陆和美洲大陆上建立起共计一万二千台行星发动机。这下阿尔弗雷德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嘴上骂着娘,可撤入地下城的速度比谁都快。


王耀家的人口基数大,撤离也比其他国家更耗费时间。发动机加速造成的潮汐和带来的全球高温融化冰川带来的特大洪水吞没了沿海地区,人们惶恐地挤在救生艇上,还在水下的人哭叫着,挣扎着要爬上水面,下一刻又被更下面的人给拽了下去,求救的呼喊在狂涛中微弱如虫鸣,可入耳又是实实在在的惨呼,不忍卒听。


伊万无法想象那炼狱般惨景,毕竟俄罗斯地广人稀,靠近海岸的人口稀少,人口密集的地区诸如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地的人早早撤入地下城和内陆。总体而言俄罗斯的沿海地区也是洪水肆掠,却没有想象中的哀鸿遍野。


王耀后来被他家上司打发去休息一段时间,正巧伊万也歇了口气,二人在贝加尔湖附近漫步。这时贝加尔湖旁的行星发动机尚未启动,但人们早已撤入地下城。永昼的空中太阳长挂,不知道何时会迎来氦闪,从前渴望阳光的俄罗斯人民如今恐惧万分,谁也不想活在那个随时会爆炸的恶魔般的红球的注目下。


也许是东半球一直与太阳相对,俄罗斯的冻土冰原大面积的冰雪消融,生机盎然的绿意在大地上肆意地蔓延,鸟语花香中宛若天境。说来讽刺,太阳安好时,吝啬于向这片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大地施与温暖,反倒是在它将会给整个地球带来危机时,生命终于在这荒芜的大地上争先绽放生机。


伊万不知是否该为这样的变化感到欣喜。他的脑袋很乱,他盼望着阳光,却不是以这样的形式迎来太阳的恩惠。这美好的春景终究是昙花一现,世界都快完球了,还有谁回来欣赏这无谓的美景呢。


而王耀也是心事重重。他看起来好些天没休息了,厚重的黑色张牙舞爪地抹在双眼一周,眼珠上布满了红丝,苍白的脸色,湿漉漉的头发,无意打理的衣着,低落的情绪,无一不彰显着他度过了极其糟糕的一个月。


二人无言地绕着湖岸漫步,一直到王耀突然指着一块地问道:


“你还记得这里吗?”


伊万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有些印象,不过他不明白王耀想说什么。


“当初是你救了我,我俩抢了营中的一匹马,一路逃到这里。”那似乎是非常久远的事了,但王耀这么一说,伊万倒是想了起来,那段记忆过于深刻,是少有的两个伤痕累累的小兽蜷在一起互舔伤口。


那是伊万第一次见到王耀,被人高马大的蒙古人拖在马后,血糊糊的一团,看不出是死是活,狼狈至极,全然没有曾经东亚霸主的气概。


那时幼小的伊万害怕地躲在木桩后面瑟瑟发抖,但他还是好奇地去查看了王耀的状况。因为蒙古人的铁蹄下他和西方的家伙们不堪一击,只有这个看起来孱弱的家伙硬扛了铁蹄很长一段时间,也难怪他会被蒙古人重点“针对”。


后来小小的伊万不知怎的,可能是鬼迷心窍吧,居然偷偷帮这个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家伙抢了一匹马,连夜逃出军营,马不停蹄,不分昼夜,一直到跑死了马儿,二人一齐翻落在这被后世称作“贝加尔湖”的湖畔。


重伤的人呈大字状仰躺在草坪间,突然哈哈大笑。伊万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个羸弱的家伙脑中总是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无法理解,可又诱人至极,牵引着他不知不觉去靠近这个人。


你走吧。他听见那个人说。他们很快会发现并追到这里,我跑不动啦,但你帮了我,至少得让你逃出他们的桎梏。这话很不可思议,伊万一时有些呆住了。


明明是他要逃走的。自己这么弱小的存在,怎能逃出那可怖的蒙古掌控,从被抓住的那天起,他几乎丧失了抵抗的欲望,因为他见识过蒙古铁蹄蹂躏过的土地,惨到不忍心再看第二次。都是这家伙执意要走,才忽悠他一起跑掉的,他可没想过要逃跑,逃跑的代价可是无法想象的。

 

………………

 

真的不想逃跑,不想反抗吗?


怎么可能啊,每一天都想着要逃!要挣脱该死的蒙古人的束缚!!要夺回自己的家!!!可自己实在是太过弱小,无异于蚍蜉撼树,这样的自己就算逃跑又有什么用!


可还是不甘心啊。


胡思乱想中,那个重伤的瘦弱家伙挣扎着抬起了身,推了他一把。他踉跄了几步,又站住身子,死死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嘿,这家伙挑起了他内心的火焰,就想搁在原地不干了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一咬牙,脸一横,清秀可爱的一张小脸拧得绷紧,俯下身抓起那家伙的胳膊往肩上一扛。虽然因为身长差距晃悠了几下身子,不过他很快稳住了自己,才发现这个人轻的可怕,不过负担也就没有想象中沉重了。


你这样带着我可是跑不掉的。那人还轻飘飘地提醒道。


这话倒是彻底点燃了他的不甘。一定逃得掉!他倔强地大喊,一步一步东倒西歪地在草坪上前行。我就逃给你看!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把那帮家伙赶出我的家!现在我是弱小的基辅罗斯,是你们这些大人物眼中微小的虫子,可总有一天,我会让大家看到那帮臭马人被我干翻的!


那人在他背上似乎轻笑了一声。


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孩,还真有点丢脸……小孩,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基辅罗斯。伊万嘟囔了一句。但我本人的名字是伊万·布拉金斯基,你叫什么?


没有回应,他以为背上的人是因为长期的颠簸和恶化的伤势失去了意识。


王……耀……王耀……


耳边传来喃喃低语,在奔驰的途中被急促的喘息掩盖得听不真切。伊万没有听清,只是咬紧牙关,继续在夜空下不停歇地奔跑着。

 

 




 

“明明我才是个大人,却被身为小孩的你救了。”想起那段往事,王耀有些自嘲地笑笑。“说起来,我一直在被其他人拯救,反倒是我,谁也没救得了。”


伊万不语。他总是这样妄自菲薄,以为自己什么都没能帮得上忙,可又竭力地想去帮助每一个人,不断地跌倒,又不断地爬起来伸出手去帮助他人。


“春秋战国那会儿也是,六朝也是……我只能无力地目睹我的家人互相厮杀,却什么都做不了。”王耀抬手,看着掌中的空无一物。


“你引领着我走出深渊,我却没能在几十年前的冬天拉住你,一直到最近,我甚至没能救得了阿琼、阿沪还有濠镜、嘉龙……”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攥着,无力地垂下。


海南、上海等地在席卷全球的洪水中首当其冲,损失惨重,人口锐减。王耀划着皮筏艇在洪水中一个接一个地捞人,始终没能见到熟悉的身影。后来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但就是差那么一点,没能抓住,凶猛的洪水翻涌着,隔开了他们,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家人消失在浪涛中。他救了自己的子民,却救不了自己的家人。



 

 

 

现在回想起来,王耀他是救过很多人的,只是他自己认为还远远不够。伊万想。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是救到了人,什么时候才会满足呢?


可能,一直到死都不会吧。

 

 

 




木星事件解决后,地球上的发动机发力全开,正式结束逃逸时代,进入漫长的流浪时代。远离了太阳,人们终于从恐惧中挣脱出来,长出了一口气。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乎预想。


伊万时不时会见到有人从地下城出来,驱车到远离发动机的位置,然后架起一架长长的天文望远镜,对准棒球大小的小小太阳上下观测。结合地下城中时常会见到的奇怪游行,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极为可怕的恶寒感。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个可怕的说法如野火般遍布了全世界。有一个民间组织向太阳发射探测器,带回的数据证实了那个事实。


——太阳没有任何变化。


伊万的心仍是吊着的,按照以往的经验,一场前所未有的暴动将会展开。


国家们开了最后一场会议,连阿尔弗雷德那个最爱挑事和胡说八道的家伙也是一脸阴沉。这被全球科学家证实的“氦闪”是确凿的,可人民不相信,他们只相信眼见为实。众人只是互相嘱咐着,准备好武装力量,用来抵御即将而来的风暴。


三天后,叛乱在各个大陆同时爆发了。


美洲、非洲、大洋洲、南极洲相继沦陷,联合政府收缩防线死守地球发动机所在的主要据点东亚和中亚,五大常任理事国终于又在亚洲大陆上碰了头。


这次的暴乱是压倒式的,叛乱军以摧枯拉朽之势逼得政府军节节败退。每个人心中都有渴望回归太阳怀抱的梦想,可绝大部分人被这虚无的梦想蒙蔽了双眼,只有极少数人保持清醒,但他们被认作是试图独裁地球的“最高叛徒”、“暴君”、“欺骗者”。


苟延残喘了半年的时间,联合政府的集团军终于相继倒戈,中亚和东亚的防线也全面崩溃,大势已去的联合政府军在靠近海岸的地球发动机控制中心陷入重围。


联合政府的枢脑,五大常任理事国的意识体,也是没有倒戈的最后五个意识体,各自端着一把枪,背靠背死守在控制中心里。


“没想到阿尔弗雷德你居然还没有跳到人类那方去,照你以前给我泼黑水的那个性子,我以为你老早就跳槽了。”王耀调笑着说,站在绝大部分人的对面,即使是在保护人类,他们也被划分作了“反人类”的一派。


“嘿,hero可是有脑子的人,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阿尔弗雷德大笑。反正大家都快死了,以前的恩怨也不过是烟消云散,就当是一场逐渐抽离的梦。


“喂,蠢熊,你有酒吗?不,我知道你们一定有酒的。”


伊万把酒瓶砸向阿尔弗雷德,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撬开盖子喝了一口,又递给亚瑟。


“就当这是最后一顿酒,喝了它,泯了恩仇,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下地狱吧!”


“你哪儿学来的话。”亚瑟嘟嘟囔囔地嘬下一口,脸瞬间绯红,不过一向不胜酒力的他没有倒下,反而甩了甩脑袋,努力把双眼瞪得老大。


“嘛嘛,哥哥觉得小阿尔弗说得没错,灰头土脸地赴死可不符合哥哥的审美啊。”弗朗西斯捋了捋黯淡无光的金发,接过瓶子干了一大口,“我们可是守护人类的英雄,没必要哭丧着一张死人脸,要保持优雅,堂堂正正且无畏地赴死,那才是至高至极的美丽。”


王耀接过了瓶子,却拿在手中斟酌没有喝下。


“小耀?”伊万疑惑。


王耀似乎是如同大梦惊醒,他把瓶子递给了伊万。


“你不喝吗?”伊万吞下了最后一口,伏特加的魅力在这末日也不见丝毫逊色,他砸吧了一下嘴。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放弃的这么早。”王耀推拒着那瓶酒,“应该还有办法,能够保住大家的办法。”


他指的是最后的五千多名地球派的人员,上到联合政府最高行政官员,下到普通技术人员。这五千多人是最后的希望与火种,他们必须得活下来,保证地球发动机的安全运行。


“你能有什么办法?”阿尔弗雷德还是忍不住嘲弄道,这可能是几十年来留下的根深蒂固的习惯。


“这要多亏了先前你泼的几十年分量的脏水。”王耀眨眨眼,“在此之前我可从未想过,最后你的脏水能帮上大忙呢。”


“什么意思?”


伊万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想要抓住王耀,大声质问他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然而他没能站起来,那酒最后传到他手上之前被做了手脚,现在他动弹不得。


“人们想要泄愤,他们不会毁掉发动机,因为那是回到太阳系的必需品,他们只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作为被欺骗数十年、被牺牲数十亿人命的代价。”王耀很冷静地说,随即他抬手,冲着四人发射出电子捕网,将四人捆得牢牢实实。


“正巧我以前是被阿尔弗重点泼脏水的对象,只要我出去承认流浪地球计划是我一手策划的,大家还有你们都是被我这个邪恶阴险的国家给蒙骗了,是我的野心爆发,试图主宰整个地球,这样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我,如此一来就能够保全大家的性命了。毕竟行星发动机也是我家主导建造的,证据确凿嘛。”


伊万疯狂地挣扎起来,全然不顾身边三位被一起绑着上下晃动的可怜同僚。


你在想什么!他试图怒吼出声,不知道王耀在酒里下了什么手脚,声带嘶哑得说不出话,只能让那滔天的怒火在心底猛烈地燃烧。那群疯子会把你撕成碎片、挫骨扬灰的!没有事实的证明,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地唾弃你!把你钉死在耻辱柱上,世世代代辱骂你,让你死也得不到安息!因为在那帮人眼里,你摧毁了他们所谓的文明,犯下了滔天的罪恶,这是死一万次都不会令人满足的赎罪!


他努力扭动着身子,试图让身体机能重启,把这个冷静的疯子死死按在这里不让他出去。


阿尔弗雷德发出一声讥笑。


“王耀,你可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奸商啊,试图拿一条命换五千条命,这笔买卖也太太太划算了点。”他说,“你一个人的价值怎么抵得上五千多个人?加上hero我这个超大分量这笔交易才算合理!”


他们看见王耀耸了耸肩。


“得了吧,阿尔弗。”他们听见王耀笑着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和的语调,可没人高兴得起来,“现在主导这场交易的人是我。还有,论变脸和表演,你们这群小崽子可比不上我这个五千多岁的老油条。”


王耀俯身捡起瓶子,对着他们敬了一杯。


“敬未来!”


他扔下了酒瓶,转身离去。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王耀。

 

 




 

四人被关在仓房里好几天才被人发现,那时遍布全球的暴乱已经结束了。太阳也结束了自己漫长而壮丽的生涯,在所有人的欢呼中将最后的光和热洒落在地球上,膨胀着吞噬了水星、火星、金星,最终变成了一张贴在宇宙中的冰冷红纸。


——太阳死了。


但伊万不在乎这个,那个太阳死了,那另一个“太阳”呢?那个独一无二,照耀着他人的“太阳”呢?


被王耀救下的五千多人中,有一部分人目睹了王耀的终末。他们颤颤巍巍地描述那番残忍至极的光景:


被取走密封服上加热用的核能电池,在十几万人疯狂的怒火与唾骂中独自走向冰封的大海,零下百度的严寒如刀般切入身体,血液慢慢凝固,冰霜覆上脸庞,一直到最后从里到外都是严冰的痕迹,最后的生机也消失在了那双太阳般的金色双瞳中。


他死在了万人的唾弃、讥笑、谩骂中,如一尊岩石仍稳稳当当站立在海面上。太阳氦闪爆发,海冰表面融化,他也消失在了一片仿佛能熔化整个宇宙的炽烈的白光中。


他最后,一定是笑着死去的吧?


与诸多的生命失之交臂,但在最后终于救到了自己想要拯救的人们,终于赶上了。


你满足了吗?伊万来到那片处刑的海边。因氦闪爆发出的热量而卷起的浪涛很快恢复成冻结的状态,已经见不到几天前处刑的痕迹,与其他因为各种灾害而翻涌并定格在瞬间的浪潮并无差异。


但这里埋葬着一个“太阳”,一个因为数不胜数的太阳梦而消逝的“太阳”。


诞生于自然的精灵,终于回归了自然的怀抱。哪怕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但他终归是回家了。了无遗憾,一身轻松地回家了。


伊万感到脸上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划过,他下意识抬手擦了擦,才发现隔着一层厚重的面罩。


百年前未能追上的遗憾,终于在此画上了句号。一个倒在百年前的雪地中,一个矗立着死在百年后的严寒中。


幸运的是,总有一个人活着。

 




 

 

很多很多年以后,伊万再回忆起往事,占据大脑最多部分的居然还是太阳陨落的那年之前的回忆。分明他流浪的年代要比启程以前的年代更为久远,可记忆深处最清晰的仍是那最初的一千多年的光景。


他的寿命比起一般人要长得多,其他几个幸存的家伙也一并活到了这漫长旅途的终点。他们没有选择在漫长的岁月中沉眠,而是心照不宣地一同活跃在地球的各个角落,希望能再见到那个与他们纠缠数百年的身影。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到贝加尔湖畔,为那个遥不可及的约定而坚守着。


他相信,漫长的黑夜后,人马座那三颗自遥远地平线升起的金色太阳会带给万物温暖的光芒。冻结的空气终会被熔化,碧蓝的天际再度回归,沉眠了两千多年的生命将从解冻的土地中复苏,为大地带来盎然的绿意。


然后,有一个人,他会自地平线,沐浴在金色的光辉里,同太阳再度归来,带着暖流,涌进他干涸已久而僵硬的身心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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